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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黑帆破浪-东海夜潮异象
东海边的风里总带着咸腥味，可这一晚的风却冷得刺骨。
陆昭然蹲在礁石上，手里捏着半块干硬的馍，眼睛首勾勾盯着海面。浪头一叠高过一叠，黑黢黢的水里泛着诡异的蓝光，像是海底藏了千万只萤火虫。远处天边闷雷滚动，却不见半滴雨落下。
“见鬼了……”他啐了一口，把馍塞回怀里。
这浪不对劲。他在渔村活了十六年，从没见过夜潮涨得这么凶。海水像被什么东西扯着往岸上扑，浪尖上甚至飘着几缕暗红色的泡沫，腥得人作呕。
“昭然！你爹喊你回去修船！”隔壁王婶扯着嗓子喊他，手里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，“说是龙骨裂了道缝，明儿还得出海……”
少年应了一声，跳下礁石时差点被浪头卷走。他踉跄着站稳，突然瞥见脚边沙子里嵌着块黑石头——不对，是块铁片，边缘泛着星子似的银芒。捡起来一掂，轻得像片羽毛，却冷得扎手。
“这玩意儿……”他凑近油灯细看，铁片表面竟布满细密纹路，像是什么机关的零件。
远处突然炸开一声闷响。
整个渔村的人都冲了出来。
陆昭然抬头时，正撞见天裂了。
一道赤红流星撕开夜幕，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东海深处。海面霎时被映得血红，浪头轰然炸起三丈高，咸腥的海风里混进焦糊味，像是铁匠铺里烧红的烙铁淬了水。
“陨星！是陨星啊！”老村长哆嗦着跪倒在地，“钦天监的预言……天启七年，星火乱世……”
陆昭然攥紧那块铁片。掌心突然灼痛，低头一看，铁片上的纹路竟泛出幽蓝光芒，烫得他差点脱手。再抬头时，流星坠海处浮起一片诡谲的紫雾，雾中隐约有巨物轮廓起伏，像是……一座城？
“昭然！”父亲粗粝的手掌拽住他后领，“回家！今晚谁都不许出门！”
他被拖回屋里时，听见母亲在里间咳嗽——自从三年前那场怪病，她就再没下过床。父亲把门窗钉死的动静大得吓人，可钉锤声里还混着别的声音。
像是无数铁链在海底拖行。
后半夜，陆昭然被冷醒了。
怀里的铁片烫得像块炭，他蹑手蹑脚翻出窗，鬼使神差地往海边摸。潮退了，沙滩上布满闪着微光的碎石，踩上去却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。他蹲下细看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——
这哪是石头？全是和铁片一样的碎块，纹路拼起来像幅星图。
紫雾更浓了。
咸湿的雾气突然裹住他，陆昭然猛地僵住——雾里有东西在动。
八条腕足状的阴影从海底缓缓升起，每条都有渔船桅杆那么粗，表面覆盖着青铜鳞甲。腕足中央托着座残破的巨塔，塔身爬满藤壶，却仍能看见塔尖镶嵌的菱形水晶，正与他手中铁片发出共鸣般的嗡鸣。
“归墟……”他无意识吐出这个词，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腕足突然剧烈抽搐，巨塔轰然崩塌。水晶碎片暴雨般砸向海面时，陆昭然终于看清塔底压着的东西——
一具青铜棺。棺盖裂开缝隙，苍白的手指正从里面缓缓探出……
浪头毫无征兆地扑来。
再睁眼时，他躺在自家院子里，手里铁片不翼而飞。父亲举着油灯站在跟前，脸色比死人还难看：“你看见什么了？”
陆昭然张了张嘴，喉咙却像被海草缠住。远处传来犬吠，此起彼伏的，渐渐混进马蹄声。
父亲突然把他推进地窖。
“无论发生什么，别出来。”老人往他怀里塞了个铁匣，匣子表面刻着与铁片相同的星纹，“去金陵找你舅舅，匣子里的东西……能换命。”
地窖盖板合上的瞬间，陆昭然听见海的方向传来号角声。
低沉，悠长，带着铁锈味。
像是什么巨兽在呼吸。
